第二十八章(3 / 6)
看是不是父亲回来了。结果一次次都失望地看着汽车向米家镇那里开走。车上下来的都是别人家的父亲——村里所有在门外的人都回家过春节,唯独他们的父亲没有回来。
大年三十那天,兰花默默地作好了四个人的年饭,然后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手拉着两个可怜的孩子从家里出来,立在公路边上,等待从黄原开过来的班车。
村中已经响起了一片爆竹声,到处都飘散着年茶饭的香味;所有的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服,嗷嗷喊叫着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
清冷的寒风中,兰花母子三人相偎着站在公路边上,焦灼地向远方张望。
黄原的班车终于开过来了!
但车没有在罐子村停,刮风一般向米家镇方向开了过去,车里面看来没坐几个人——除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大年三十才回家呢?
汽车走了,只留下一条空荡荡的路和路边上三个孤零零的人。
猫蛋和狗蛋几乎一齐“哇”地哭出了声。兰花尽管被生活操磨得有点麻木,但此刻也忍不住伤心,泪水在那张饱经忧患的脸上淌着。她只好哄儿女说:“甭哭了,咱们到你外爷爷家去过年……兰花拉着两个孩子回到家里,把做好的年茶饭用笼布一包,然后锁住门,母子三人就去了双水村……兰花和孩子门怎能想到,大年三十那天,王满银还踯躅在省城火车站的候车室里。他身上的钱只够吃几碗面条,甭说回家,连到黄原的一张汽车票都买不起。
这位生意人通常作不起大买卖。因为没有本钱,他一般只倒贩一点猪毛猪鬃或几张羊皮,赚两个钱,自己混个嘴油肚圆就心满意足了。在很多情况下,他象一个流浪汉,往返流落在省城和黄原之间的交通上;这条线上的大小城镇都不止一次留下了这个二流子的足迹。
他也认识不少类似他这样的狐朋狗友;有时候嘴巴免不了要吊起来,就在这些同类中混着吃喝点什么。当然,他也得随时准备款待嘴巴吊起来的朋友。他从没想到过要改变他的这种生活方式。浪荡的品质似乎都渗进了他的血液。有时候,他记起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心里忍不住毛乱一阵。但二两劣等烧酒下肚,一切就又会忘得一干二净,继续无忧无虑地往返于省城和黄原的大小城镇,做他的无本生意。
入冬以后,生意更难做了。政策一活,大量的农民利用农闲时节,纷纷做起了各种小买卖,使得象王满银这样的专业生意人陷入困境之中。
眼看走投无路,身上的几个钱也快吃光的时候,他突然听说上海的木耳价钱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