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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满山既然俱寂, 所有的声音自然便都无所遮掩地落入了众人耳中。
譬如每一剑透体而过时的闷响。
譬如谢君知与长泓僧人的对话。
再譬如,最后将长泓彻底钉死时, 没体而入的清脆剑鸣。
他的世人, 从来都只有一人。
他也只握住过一个人的手,和一个人的剑。
那个人头上总是挽着他的本命剑,那个人送了他自己的元婴小人。
那个人知晓他的过去, 看见他的现在, 听了其他人对他的非议,再被他牵连至此, 险些丢了性命。
——却依然站在他的身前。
他的世人只是她, 他的苍生也只是她。
所以他挥剑是为她, 觉得值得也只为她。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得太快也太急, 许多人都怔然看着倒在了千万剑与血泊之中的长泓, 再看他的那半面依稀还残留着空妙僧人模样的脸, 在绯红之中逐渐恢复原来的眉眼。
那僧人的眉眼依然英挺,却已经真正了无生机。
剑风好似在这一刻尽数凝固在了长泓僧人的尸体周围,方才被罡风搅碎撕裂的衣袖垂落下来, 近乎静止。
众人震慑于长泓僧人此刻的这般死法, 更在细细思索方才谢君知与长泓僧人对话之中所透露出的信息量, 一时之间竟然都讷讷无声息。
风也停, 剑也停。
万籁俱寂。
谢君知却微微俯身, 贴近虞兮枝的鬓侧,再轻声问道:“累吗?”
平素里看他时还不曾觉得, 亦或者说, 谢君知总是身体有些抱恙的样子, 更时常咳嗽掩唇,一派弱不禁风的样子, 因而无人曾在意或关注过他别的什么。
但此时他这样贴着虞兮枝的后背,再俯身握住少女的手与剑,好似从背后将她环抱时,才显露出,这位素来看似过分单薄的白衣少年其实分明宽肩窄腰,丰神俊朗,剑如日月姣姣,人分明比剑还要更加灼灼其华。
虞兮枝浑身都有点僵硬,道服的衣料并不多么单薄,里衣内衬外袍层层叠叠,她却觉得自己依然能感觉到谢君知胸膛的温热与质感。
刚才那一剑翩若惊鸿,万剑呼啸,何等浩浩然,让人几乎难以喘息。
虞兮枝却觉得那些剑鸣罡风,好似还比不过她此时此刻的心跳声。
——她对着世人说她的喜欢时,明明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