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事(4 / 12)
来时已有预料,虽然那张张怒容和阵阵喝问声令他耳震心颤,但他仍沉住气,连声说着“对不住”,挤过人群,费力来到行所门前。染行行首站在最前头,正恼瞪着里头,他生得肥胖,涨红了脸,急喘着气,说不出话。而矾行行首则十分精瘦,坐在屋中方桌后一张椅子上,别过脸不肯朝外看,看似倨傲自恃,其实含着些慌怕。十来个矾行的人全都立在他周围,也是眼带慌意,强行自持。
冯赛走近染行行首,为抵住身后暴嚷声,提高声量唤道:“刘行首!”
刘行首回头见是他,眼里顿时射出怨责:“冯赛,这事你说该如何办?”
“刘行首,这般闹,闹不出个结果。能否请诸位行商略静一静,在下和两位行首单独商议?”
染行行首盯了他片刻,才抬起胖手,朝后挥了挥。半晌,染行那些人才渐渐静下来。
冯赛忙走进铺屋,对那矾行行首说:“鲁行首,这般闹下去,恐怕不好收场。能否点杯茶,请刘行首进来坐下,好生商议?”
矾行行首略一迟疑,随即点了点头,吩咐身后一个吓白了脸的仆人:“点茶!”
冯赛忙请染行行首进屋,屋中那些矾行的人也纷纷避开,让出了客椅。冯赛先请染行行首坐到左首,自己才坐到了右边。那仆人微抖着手,给他们各点了一杯茶。
冯赛沉了沉气,才带了些笑意说:“两位行首,染、矾二行原本如船与桨一般,多年来和和气气,共生共存,如今为了一点小波折——”
“小波折?”染行行首顿时恼起来,“这叫小波折?他将矾价涨了三倍不止!便是梁山的宋江、清溪的方腊,也不敢这么横抢蛮夺!”
矾行行首听了,身子一倾,恼瞪过去,嘴皮动了几动,却没说出话来。
冯赛忙笑劝:“刘行首,您莫动怒,先吃口茶。您也是京城大商,自然明白物稀则贵。但凡行商之人,见市面上货短少了,自然会涨价——”他见染行行首又要发作,忙断开话头,转头望向矾行行首:“鲁行首,这一阵子京城矾货短缺,您涨价,原本无可厚非。但有两条:一来是价涨得过了,便失了公平互利之理;二来,这矾货短缺,只是一时之事。官府已发出急文,四处矾场已在往京城紧急输送,再过几天,便会陆续运到。到那时,矾价回去了,矾行与染行的多年情谊却已伤了,再想补救,恐怕不易。”
两人听了,都不再言语,各自垂眼思量。
冯赛啜了口茶,见二人怒气消了许多,这才和声继续:“在下有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