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一针见血(4 / 5)
文化带来了伟大的希望与前景;
也看到它带给了像我父亲这样的人那种极端的上下够不着、左右都为难的撕裂,还有被生活活活绞杀的痛苦。”
张潮停下筷子,说道:“其实生活在时代夹缝里的知识分子,精神上确实有着难以对外人言道的痛苦。”
王蒙这时候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声道:“吃饺子、吃饺子。我也是无聊,说这些事干嘛,怪不痛快的。”
张潮连忙道:“不会不会。其实从文学的角度讲,令尊之所以能成为您小说的主人公原型,就是因为他身上有着那一代知识分子特有的某种印痕。
我们写作,关注的往往不就是这样人群吗?如果您愿意说,我其实挺想多知道一点。”
王蒙踌躇了一下,道:“其实你听听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个被启蒙的‘半新半旧’的知识分子,在学术上、生活上、婚姻中,件件不如意,逐渐被消磨了激情与雄心,只剩下神经质的脾气、不负责的态度和满肚子的牢骚的故事。
后来,他甚至被生活完全抛弃了。如火如荼的运动期间,他甚至被宣布无权参加——多么讽刺、多么可悲。”
张潮犹豫了一下,问道:“您父亲,毕竟是个学者啊……”
说到这里,王蒙眼睛里忽然有了光,有些兴奋地道:“前些日子,复大的一个教授联系我,说是找到了一些他的著述和文章,发给了我看。”
张潮知趣地问道:“哦?是什么样的著作?”
王蒙苍老的容颜此刻舒展开了,既有骄傲,也有感叹、遗憾等复杂的情绪在其中:“他翻译了海德格尔、施普朗格、胡塞尔等好些德国学者、大师的著作,堪称丰富。
他还写了不少值得一看的散文与诗歌,文笔也很不坏……可是,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他好像要把自己的前半生,从生命中抹去。”
张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概是因为幻灭吧。我父亲也有些类似——哦,当然,他不是您父亲那样的学者。其实他在厦大中文系读书的时候,也做过一些不差的研究工作。
当时他们的写作小组,一直是他当执笔人。我这次去鹭岛,查到了一些当年写的论文,像考据鲁迅《眉间尺》的写作时间,工作做的也很扎实。
但是他后来并不是特别如意。毕业被分配回了原籍,当了老师,经历了一些波折,一辈子就在乡下教书。他也从来没提过自己以前读书的事,还有写的文章。
我翻他的校友录,他有不少同学都成了学者。”
(去年查资料的时候,确实是突然在知网里一篇论文的引用部分看到我爸的名字和他近50年前写的论文……后来我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