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给读者的伤口撒把盐吧(1 / 5)
张潮本来已经不随便接电话了,但是这个电话不得不接。
打这个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潮的老师于华。
这位写出了《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的大作家声音沉痛地问道:“我问过你们《青春派》编辑部那边了,他们说许立志是你发掘的,这一期的诗歌特辑也是你提议设立的。
我看完以后,这一整天心里都不舒服……你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张潮只好将来深圳寻找素材、偶遇许立志的过程向老师汇报了一下,一说就是十几分钟,于华却丝毫没有嫌烦,津津有味地听完了他的讲述。
等张潮那边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许立志现在都还在富仕康工厂里站流水线”后,于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于华没有说,张潮也没有问,两人的默契让一切可以尽在不言中。
相比于于华,张潮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看得更加深远。经济的快速发展是这个时代最强劲的脉搏,也是最洪亮的声音。
它给这个社会的大部分人创造了远超以往的财富,改变了亿万人的命运,谁也不能否认。
但是在滚滚洪流当中,也确实有一些被忽视的个体或者群体,他们的痛苦往往无人倾听,或者要么被功利主义者斥为失败者的杂音,要么被实用主义者警惕为否定社会主流的尝试。
毕竟拿根长棍子去拨树上雀儿的巢,把它搞下来,雀儿也要叫几声——何况那是人。
文学的一部分使命,其实就是倾听、转述,甚至要用扩音喇叭叫嚷,告诉其他人:“这里有这样的一群人……”
不可否认的是,许立志因为有着身为诗人的敏感,所以一切痛苦都在他身上都被加倍放大了。
他的工友们只会在背地里骂老板、经理、车间主任、管线……“狗日的”,然后用“攒够钱回家做小生意”来延伸自己的希望,安慰自己;或者干脆就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用赌博来刺激自己……
这种粗粝的愤怒本质上是对疼痛的消解。
但这一切许立志都不会。
他以诗人的敏锐察觉了藏在日复一日、枯燥无趣的生活之下,真正让人感到的痛苦是一颗颗年轻的灵魂被无情地消磨——即使灵魂下的青春、梦想被认为是廉价甚至毫无意义的。
这些被时代碾碎的灵魂碎片,又折射出一个更为冰冷而残酷的事实:他们的痛苦无人问津,大家关注的是增长的数字和越发丰盈的物质。
人,是需要存在感,也需要归属感的。
而现代都市因为“人人都是外来者”的特殊属性,加上快速的发展